陈勋奇是香港电影音乐的最佳见证人,是创作过《不了情》等众多脍炙人口歌曲的著名音乐大师王福龄的徒弟,他曾为导演王家卫执导的电影《重庆森林》、《堕落天使》、《东邪西毒》创作了旋律悠扬的插曲;他也是香港武术电影元老级的人物,当成龙还是武打替身时,便跟着这位“老大哥”浪荡江湖、走南闯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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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东邪西毒》极其幽怨,无论是王家卫的画面还是陈勋奇的音乐


而王家卫和陈勋奇之间,两人更像是有一种“如鱼得水”的默契,至于谁是鱼,谁是水,这个可以见仁见智。除了默契以外,配乐人也要有自己的风格和想法,导演有时候很主观,未必是对的,而配乐人因为是第一个电影观众,往往能有新的角度,用陈勋奇自己的话说:我一度做过12年的配乐,当时(1994年)已经抛开不做了,只有两个人能叫得动我,一个是尔冬升导演,另一个就是王家卫。

在94年《东邪西毒》配乐时,陈勋奇和王家卫曾有过很大争执。有一场张曼玉在海边的镜头,空旷的大海,陈勋奇用吉他拉了几声海鸥的声音加了进去,王家卫当时就说‘怎么还有鸟叫?’而陈勋奇觉得加了海鸥声音效果十分幽怨,能突出张曼玉当时的心境,就一直坚持不删。后来这些音乐也成为了武侠配乐中的经典。

“我至今搞不清楚,我是先喜欢的音乐,还是先喜欢的武术;是因为音乐喜欢的武术,还是因为武术喜欢的音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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筹备《一代宗师》时,“墨镜王”花了3年遍访百余位民间宗师。但是王家卫不懂武术,打头阵的是谁?精通跆拳道、白鹤拳等各家拳路的,陈勋奇。

当时陈勋奇正“闭关修炼”,王家卫找到陈勋奇,一见面就叫“大哥”,一个拥抱。他说有个很适合的工作,并且梦寐以求的工作。他说“你抛开所有的一切,帮我做《一代宗师》的前期策划吧。去拜访全国的武术宗师。”

《一代宗师》美得无可复加,但将“咏春拳”真正打出宗师仪态,绝非梁朝伟或甄子丹,而是1982年《败家仔》里的林正英。而《败家仔》大反派——打“龙形拳”的满洲公子——之所以令人怎么也恨不起来,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扮演者是“小胡子”陈勋奇。

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,30余岁却已晋身“电影配乐大宗匠”的陈勋奇有感于自己再不淡出,新人很难出人头地——毕竟他作曲的12年间,包揽了香港台湾75%的电影配乐——旋即转向导演。

“演而优则导”是成龙给陈勋奇的启示。当时香港影坛妖魔鬼怪横行,成龙眼小鼻大,洪金宝肥硕无匹,曾志伟五短身材;而形貌英挺又才华乱窜的陈勋奇欲行此道,易如反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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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《败家仔》剧照


所以通过《败家仔》试水成功之后,陈勋奇也凭此走到幕前,并为人熟知。

陈勋奇导演的电影总是充满了趣味和想象力,而且积极向上,但他本人又是个固守传统的人,两者看似很矛盾,陈勋奇本人认为做导演的造诣都是所有配过乐的导演赐给他的,通过我重复看他们的片子,就学到他们的风格。比如李翰祥,比如楚原。

楚原第一次拍古龙的电影《流星•蝴蝶•剑》就是陈勋奇做的配乐,自以为看了他这么多,为他服务了这么多戏,已经看得清楚够清楚的陈勋奇,但他还是觉得很多东西学不到。比如楚原可以同时在两个影棚拍摄不同的戏,可以在几十分钟把错综复杂的推理解释清楚。这些都是陈勋奇平时琢磨的,这些思考琢磨的成果,在后来的《伊人再见》《小狐仙》中都得到了展现。

比起"全才”的才华,陈勋奇的思想更是难能可贵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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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古惑仔》大行其道


虽然是一个懂功夫的导演,他却反对拍警匪片,认为古惑仔的犯罪行为会给青少年带来不好的引导。

陈勋奇的解答逻辑大概如此:“会不会功夫都会好勇斗狠,和不和人结怨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,人始终会死。但假如各个门派都抱定‘会功夫’就会‘好勇斗狠’的话,中国武术很快就会没落。”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从来不向青少年观众兜售暴力思想,从来不涉及黑暗面,甚至连人生的苦楚部分,他也时常通过“光明的尾巴”加以稀释,如《小狐仙》和《伊人再见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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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气做人,对事,要超脱,不要深陷各种情感、得失的纠葛之中。事无论大小,不管好坏,都不要太在意,太当回事儿。切莫一见好事就喜形于色,乐颠颠兴奋得不得了,一遇坏事就愁眉苦脸,霜打茄子一样焉头耷脑。遇事不敢担当,不能成大器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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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上等人付出行动、中等人用脑算计、下等人用情绪处理。"


然而现实生活远比电影要残酷的多。2014年末,陈勋奇的女儿跳楼自杀,终年40岁。一贯“鸡汤”而乐观的陈勋奇在镜头前泣不成声。

“小胡子”已经成了”老胡子“,现年65岁的陈勋奇脸上已满是厚厚的眼袋和瘫软耷拉的肌肉。他所长久长久闪现出来的,还是战无不胜的“小胡子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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